信息时代,伴随着电脑和网络的日益普及,知识生产的方式正在发生革命性变化。作为学术研究的重要工具和载体,电脑和网络为广大理论工作者提供了一个便捷的文献检索工具,自由的思想交流平台。在电脑的运作
下,人的记忆、联想、推理、演绎、归纳等能力都获得了极大的提高;而借助于网络,学者们可以快速地获取海量的学术信息,同步跻身于国际学术的前沿。
然而,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给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带来的不仅是机遇,更有挑战。特别是,那种非反思性地应用信息技术,盲目的信息崇拜正在从根本上侵蚀我们理论研究的活力,降低理论工作者的创造热情。技术依赖的结果是:理论成果不再是原创之思的自然绽出,而更多地表现为平庸思想的来回搬运,信息模块的复制拼接;严肃的学术研究正变为自娱自乐卡拉OK式的理论狂欢,写作与编辑的界限日益模糊,学者、思者和贩者的角色转换难解难分。对信息技术的追问与澄明,自当成为今日谋划提高理论创新能力的重要向度。
信息超载。随着电子图书的大量出现以及数据库的急剧扩张,原先需要耗费极大精力才能实现的“占有大量资料”不再是研究中的最大障碍,但信息超载问题接踵而来。所谓信息超载,简单地说,就是信息的数量超过了系统或个人的承载能力,或者说,系统或个人所接受的信息超过其自身的处理能力或信息未能有效应用的状况。美国学者戴维·申克在《信息烟尘》一书中,颇为详尽生动地描绘了他在从事信息超载问题研究时,面对所收集的近乎令人窒息的海量信息时手足无措、无所适从的情形。这样的经历相信每一个现代学人并不陌生。特别是在学术研究中,执著于收集占有资料一定要“竭泽而渔”的古训,研究者在查询信息时总希望能获得尽可能多的有效信息,而不希望有所遗漏,他们认为知道得越多,对研究就越有帮助,因此潜意识中总希望自己能不断保持与现实存在的数据量同步。在这种情况下,信息超载极易发生。信息超载不但使人正确处理信息产生困难,更重要的是压缩了人们思想和精神的空间,削弱了创造力。特别是对某些学人而言,过分地强调对信息的收集占有只会加重他们述而不作的文化创造惰性,而对共享的隐秘欲望则进一步吞噬了他们独立创新的热情,在继承和依附他人的创造成果时,或者因为遗忘创造而不再创造,或者因为有所创造而不再创造。
浅阅读。信息爆炸的年代,传统的读书方式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不动笔墨不读书”的观念似乎已经过时,正襟危坐地啃“大部头”也越来越成为难得一见的风景,浅阅读已是一种社会时尚。由于电脑网络被描绘为一个无所不包的超大型数字图书馆,资源无限,应有尽有,运用电脑网络进行创作,既能够避免过去翻箱倒柜、东奔西跑之繁难;又容易达到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所说的“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的状态,一股重上网、轻读书的风气在学界蔓延。每个学人大概都会有这样的亲身体验:在网络阅读中,不断刷新的页面如山洪暴发,泥沙俱下,将读者裹挟其中,让人难以悉心品味传统读书方式下细嚼慢咽的隽永与从容;而文本的超链接特性也迎合了人们的浮躁心理,使人总是寄希望于未知的链接,而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已有的对象上。表面上看,这样博览群书,阅读效率是大为提高了,但在这种阅读中,读者逐渐异化为看客,思维着的主体不知不觉中放弃了在场的权力,知识的大量获得和触类旁通却要以放弃对知识的严加辨析和深入考察为代价。长此以往,必将导致思维的惰性与思想的荒芜。